七十亿分之一·这次不行,还有下次,我为了我们,会非常努力。
‘嘀嘀嘀嘀——’的闹钟声划破了房里的寂静,和煦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了昏暗的房间,给房间添加了几分生气。趴在床上紧闭双眼熟睡的人动了动,缓缓地翻过身子仰躺,拉开了裹在自己身上的被褥。
不二周助皱起眉头,不满睡眠被打扰,烦躁地抬手拍停了闹钟,继续睡个回笼觉。睡没多久,他再度睁开了眼睛,漂亮的冰蓝色双眼带着些许迷茫,片刻之后才再度聚焦。撑起身子,他坐着发呆了一阵子,翻身下床,穿上了棉质拖鞋到浴室去梳洗。
接近秋天的气温偏低,不二抱着胸稍微捂热了手臂,打了个哈欠,扭开水龙头开始洗脸,刷牙。牙膏的冰凉使他清醒了不少,洗了脸拿毛巾擦干后,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梳理着快要及肩的蜜色头发,想着或许是时候去一次理发店了。
打理好自己走出房间后,他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打算做个简单的早餐随便解决一下,却发现里头空空如也,连鸡蛋都没有了,只孤零零地放着一瓶喝剩的牛奶。
“哎呀呀。”低喃着,他再度关上了冰箱,打开橱柜,发现连泡面都没有了。无奈地挠了挠脸颊,看来只能出门吃早餐了吧?他快步换了简便的外出服装,拿了每一次出门一定要随身带着的平板电脑,经过客厅要到玄关去时,眼角瞄到了昨晚被他随手放在桌子上的报纸。那是体育版,头条写着:‘世界级网球手手冢国光忽然退役’。
昨天得知了这个新闻后他和许多球迷一样感到震惊又百思不得其解,他一直在关注着手冢的新闻和他在球场上的英姿,他的每一场直播比赛,他都有看,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他免不了担心起来。这个人一直都那么我行我素,国中时期也是这样,决定了一件事情后就完全不听旁人的劝告,只是一股脑儿地往自己认为对的那个方向直直冲去,不计后果。
说手冢国光理性,做事深谋远虑,其实也不全然是对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不二立在桌前看着那份报纸,一时忘了要出门,情不自禁地拿起了报纸。上头有着手冢面对着记者时从容不迫地说话的样子,还有他在球场上挥动球拍打球的身影。也已经好久没有和他见面,联络了呢。
啊啊……过了那么久了……为什么还是牵挂着他呢?或许人家早就把我给忘了呢……真是可笑。
不二原以为会变淡的那份感情,却只在这长期的失联下来,似乎变得更浓了。随手把报纸放在沙发上,他甩甩头让自己别再去想,到玄关去换了鞋子,出门吃早餐。他下意识看了眼隔壁的屋子,昨晚睡前在客厅看书时,似乎听见了隔壁传来开门的声音,这间长期无人居住的屋子,看来终于有了住户。
不知道新邻居是个怎么样的人呢?为了让自己别再去想手冢的事情,不二开始揣摩着新邻居的样子,以及日后该怎样和他相处。
这样思考着,不二离开了公寓,到附近街上的香港点心餐馆去享用早餐。点了食物等着上菜之际,他一如往常地用平板电脑开始打字,持续更新着即将出版的小说。才打了一段都不到,他就没了灵感,挫败地盯着荧幕半晌,他一面咬着鲜嫩的虾饺一面发愁。
把点心都吃完了也没写到什么东西,他无奈地买了单,把平板电脑揣进怀里离开餐馆。回到公寓,他见电梯门开着,有个人正要走出来。他加快了脚步过去想按键,对方却体贴地站在原地,给他按着电梯里的开门键,为他省去了再去按键的麻烦。这年头那么为人着想的人已经很少见了呢。原本因为写不出故事而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不二的心情因为这个好心的人而明朗了不少。
赶紧踏进电梯后,不二想对他说一声谢谢,但是那人在不二进入电梯后就拉着鸭舌帽帽檐,微微垂着头匆匆走开了。不二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失了神,怎么觉得那一头茶色的头发和挺拔的背影……那么地眼熟呢?
在电梯里发呆了一阵,不二才想起要按楼层键,猛地回过神来按下了三楼。他靠在电梯里冰凉的镜子上,仰起头闭上了双眼。手冢国光……就连个尚未谋面的陌生人都可以让我想起你呢。可见你对我的影响有多深啊……都已经过了那么久。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了,不二垂下头揉了揉眉心才踏出电梯,回到了家去。他斜睨了眼隔壁,门窗紧闭,屋主似乎不在家呢。站在玄关脱去了鞋子,他走进客厅,再度捕捉到被他丢在沙发上的体育报纸,以及封面上那个人的照片,烦躁之情油然升起。他忿忿地抓起了报纸,用力地捏皱了狠狠丢进一旁的纸篓。
他往沙发上坐下抱着头,不住催眠自己:手冢国光和我无关和我无关和我无关和我无关……
另一边,手冢在便利商店买了些东西,结账时工读生一面按着收银机,一面红着脸双眼亮晶晶地不停瞟他,像是注意到了他是谁。手冢尽量压低了帽檐,从口袋里掏出皮包付了钱后,就快步离开了便利商店。出来买个东西都得东躲西藏的,还能不能活啊……
他顺便去了一趟电话店买了日本的电话卡,这一次回来定居,需要换回国内的电话卡了。注册好了新的电话卡后,他回到了家从包里取出被他好好地收着的记事本。里头记录了当年网球部队友们的电话号码,乾,桃城和不二都换了号码,桃城的新号码几年前和他买下这间房子时就已经有了,乾更换号码时也通知了他,唯独不二的新号码他一直不知道。明明知道不二已经换了号码,记录在本子里的数字早已经没有任何用处,手冢还是把那串被他背得滚瓜烂熟的号码输入了手机里。
想当年不二很频繁给他打电话发信息,一会儿是约他出来打球,一会儿是要和他一起吃饭,一会儿是要问他课业上的问题,每一次和他联络,手机屏幕上总会出现这串眼熟的号码。手冢是个念旧的人,每每看见这串号码就会想起当年自己和不二的点点滴滴,虽然这个号码现在已经是空号,他还是任性地把他存入了通讯录里,像是这样就象征着不二与他之间,依然有着联系,即便微弱得不行。
把所有人的号码都输入后,他望着通讯录中被他放下了‘不二’署名的号码,鬼使神差地按下了拨通键,把手机举到耳边,果不其然听见了机械式的电子音:“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明明知道不可能通过这个废弃了的号码联系上日思夜想的人,手冢在心里自嘲了下,转而拨打大石的号码。
“喂?哪位?”等了会儿电话就接通了,那头传来大石疑惑的声音,背景有些吵杂,看来他在个人多的地方。
“大石。”他唤道,电话那一端的人没有回应,接着背景的吵杂声渐渐转小了,看来大石到了一个比较安静的地方。
“喂?请问你是?”大石重复了问句,手冢说:“大石,是我。”
“……”大石愣住了,久久没反应过来,长久没听见回应的手冢再唤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听见久违好友的声音,惊喜地说道:“啊!手冢!是你啊,你在日本吗?”
“嗯。我回来了。”听见了大石语气中带着的喜悦,手冢也禁不住微微扬起了唇角说。
“哦,哦,我看了新闻,你退役了吧?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旧疾复发?不要紧吧?”这么多年没见,大石还是那个老样子,习惯性地操心过度。手冢这么无奈地想着。
他听见手冢的声音太兴奋了,语无伦次地问了一大堆问题,手冢根本抢不到话语权,在他一连串的滔滔不绝之后终于找到机会说话:“我没事,没有受伤,也没有旧疾复发。”
“啊,哦……那是为什么呢?”大石更加不解了,得知了手冢退役的消息后他就很不明白,手冢在球场上打得非常顺利,为什么会那么突然就选择了退役?到底是什么原因使然?
“我想起来还有些更重要的事情,非得完成。”手冢坐在沙发上解释道,想起他给大石拨电的目的:“对了,大石,你知不知道不二的新号码?”
其实之前就一直想问,但是在职业网坛上严苛的训练和接二连三的比赛让他实在抽不出时间联系上大石,这件事情也就被他抛在了脑后,现在退役了猛地闲下来,终于有机会询问。
“知道啊,你找纸和笔写下来吧。”
听见这句话手冢高兴得不得了,没想到这么顺利就问到了,内心的小人儿已经在手舞足蹈,大放烟花,他有些手忙脚乱地抓来了纸和笔:“好,你说。”
大石告诉了他电话号码,他赶紧记下来,接着说:“谢谢你,大石,你去忙吧。”
“好,那我去忙了,有空我们到阿隆的店里去聚会吧,也叫上大家一起。”得知好友回来了的大石心情也好的很,语气轻快地说道。
挂了电话后,手冢迫不及待地就照着大石告诉他的号码,拨电给了不二。他握着手机坐在沙发上等着不二接听电话,紧张的心情促使他无意识地抓紧了长裤的布料,紧得指尖泛白。听着电话那一头的嘟嘟忙音几秒,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一般的漫长,电话终于被接通了。
“喂?”电话那一头传来了不二温润,带着叹息的嗓音,还是和当初一般地好听,完全没有变。手冢呼吸一窒,一时忘了该说什么好,脑袋有一秒呈现一片空白。不二在电话另一边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有人回应,再度‘喂’了一声手冢才反应过来。
我这是怎么了……只是跟他说说话,紧张个什么劲儿啊?像个要通过电话告白的小女生似的……在心里狠狠鄙视了自己一千遍后,手冢重整旗鼓,深呼吸后说:“不二。”
“……”电话那一头一片死寂,只听得见不二似乎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我是手冢。我……”一句话还没说完,不二就猛然把电话挂了,手冢一阵愣神,听着嘟嘟忙音。不二挂了他电话?握着手机发呆了一阵子,手冢才把手机放下,失望地看着手机荧幕跳转回拨电的页面。
就那么不想接触我吗,不二?微微叹了一口气,手冢往后靠在了沙发背上,想着该怎么办才好。难道他还记着当年自己拒绝了他的事情,所以才如此抗拒面对自己?要是自己当年没有拒绝,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展成这样?
但是手冢国光从来都不是个会轻言放弃的人,这次不行,还有下次,他相信自己最终一定可以打动不二,向不二传达到自己这几年下来累积的,对他深厚的感情和思念。
不想再打电话过去,手冢担心不二会觉得反感,还是顺其自然吧,给不二一点时间去慢慢学会接受。
另一边的不二在听见了电话那端传来的,那久违的浑厚嗓音时,就乱了阵脚。陌生的号码,使他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完全没想到,居然会是他一直牵肠挂肚着的那个人。他原本抱着平板电脑坐在床上,编写着脑中好不容易想到的故事后续,但是那一切,那样的放松惬意,在他听见手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电话另一边传来时,就全都瓦解了。
他慌乱不已,下意识地挂了电话,紧握着手机,感觉心脏在心口扑腾扑腾地跳,宛如战马奔腾。故事也不可能写下去了,不二盖上了平板电脑,蜷起了双腿抱着,感觉手脚都因为刚才的冲击变得冰凉。他把头埋在膝盖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刚才那是国内的号码……这表示,手冢回来了。一直朝思暮想的人,回到了离自己靠近的地方。温热的泪水再也没办法抑制住,从眼里争先恐后地落下,沾湿了眼睫毛,渗透进了盖在膝盖上的白色被褥。为什么……在给我失望后还要给我希望?
手冢……我真的不想……和你再有任何的瓜葛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