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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游记》寇员外篇改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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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铜台府地灵县城外,上午。
却说师傅四人继续西行,正值暮春初夏。天清气爽,微风习习,田里麦绿如浪,池中荷菱出波。万花丛中,江燕护雏鸟俯身掠过。杨柳枝下,早熟的蟪蛄断续低鸣。一路无甚差池,行有半月,远见一处城垣。
三藏问道:“徒弟,此又是何去处?”
行者双手一摆,嘿嘿道:“不知,不知。”
八戒哼道:“你走过的道,怎说不知。难不成有什么蹊跷,推脱不说,好来戏耍我们。”
行者呵道:“你这呆子好不晓事,我自在天上驾云来去,便是往返几遍也不曾落得地面。此间景况我实在一无所知,怎说戏耍于你?”
2.铜台府地灵县城门口内大街,上午。
言谈间,不觉已至城下,只见城门上石头刻着东门二字。三藏下马,过吊桥,径入门里。长街上,只见廊下坐着两个老者叙话,一赤帻白面无鬚,一科头鹤发赤髯。
三藏道:“徒弟,你们在街心站着,低头莫张望,休言语,待我去那廊下问问地界。”
行者等果依言立住。
长老近前合掌叫声:“阿弥陀佛,老施主,贫僧有礼了。”
那二老方在闲讲闲论,说甚么兴衰得失,孰圣孰贤,英雄事迹如何高低。
忽听得问讯声,赤髯老者侧身答礼道:“长老有何话说?”
三藏道:“贫僧自东土大唐拜佛而来,新到宝方,不知唤何地名?哪里有向善的人家?也好化一顿斋饭。”
无鬚老者回道:“敝处乃是铜台府,府中有一附郭县唤地灵县。长老若要吃斋,何烦募化,过此牌坊北去可见一东西大街,转向西走有一个坐北向南青瓦歇山门楼,乃是员外寇洪家,他门前有个万僧不阻之牌。似你这远方僧,斋饭可尽情享用。去去去!莫打断我们的话头。”
言罢,仍竞论故事之短长。三藏自顾自谢了。
转身去对行者道:“此处乃铜台府地灵县。那二老与我言,城中有个寇员外家,门前立了个万僧不阻之牌,叫我自去那儿吃斋。”
沙僧啧啧道:“西方不愧乃佛家之地,还真有个斋僧的哩。此间既是府县,不必倒换关文,我们去化些斋吃了,也好赶路。”
三藏师徒走过牌坊,行者兀自回首看了二老一眼。
四人缓步长街,又惹得那街市里人围绕争看,指点私语,表情不一。
三藏连忙吩咐三人道:“闭口莫放肆!莫放肆!”
待三藏师徒转过拐角,那赤髯老者方道:“老师如何引他们到寇家?那穿针儿可非良善,平惹一番波折。”
转念又道:“莫非?”
无鬚老者接话道:“寇洪许下大愿,想搏一个出身,不知因果早定,怎由得他?我观那猢狲颇有长进,必能悟透。”
转瞬又笑道:“不说这些,不说这些,我那宅子荒废经年,且往你处盘桓几日,纳我于隍也。”
赤髯老者摇头失笑,道:“弟子自出不得城门,久无人畅谈,且先论个高低不迟。”
3.铜台府地灵县大街及寇员外家门口,上午。
却说三藏转过牌坊后的拐角,三徒低首缀在身后。正行时,果见一条东西大街。遂转向西走,久不见气派门楼。
八戒闷声道:“想那老儿拿我们耍子唻,七走八绕这许久,怕是又从别门出了城去。”
三藏瞥了八戒一眼,心中无底,也不搭话,只顾着向前。
行者眼尖,叫到:“师傅,看那路北确有个占街的大门楼。”
三藏闻言快步向前,只见一五六丈宽,六七米高的大门楼,雕梁画栋,碧瓦朱甍。门前一对唐白石狮子,西边狮子身后立一块铸铜碑,书着万僧不阻四字。
三藏喜道:“那二老说时,我犹未深信,未曾想真如其言。西方果是佛地,贤者愚者俱不妄语。”
又见南侧阿斯门敞着,八戒村野性急,就要直闯进去。
行者抽身拦住,低叱道:“呆子且慢!”
又道:“待有人出来,问明情况,再进不迟。”
沙僧道:“大师兄说得有理,冒然去了,如不方便,平白增人烦恼。”
于是挨着狮子,歇下马匹、行李。不大会儿,有个僮仆出来,一手夹着杆秤,一手提着个篮儿,猛然见了四人,慌的丢下秤篮,扭身钻了回去。
行者笑道:“想这巨富人家,出门采办还捎把秤,真个稀奇。”
三藏道:“休得胡言,且等等看。”
且说那僮仆归宅,哆哆嗦嗦禀报道:“老爷!门口歇着四个怪模样的和尚,实在吓人。”
那员外拄着拐,正在天井中闲走,口里不住的念佛。一闻禀报,忙是丢了拐,快步向外赶。
边走边喊道:“快把中门开了,快把中门开了。”
寇员外出来迎了三藏师徒,全不怕丑恶,只不住躬身延请,道:“长老来也,快请进,请进。”
三藏谦逊再三,连道:“有劳施主,有劳施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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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铜台府地灵县寇员外家前院,中午。
    如此一番,才同那员外入了宅子。转过一条巷子,过了角门,员外引路,至一座亭下。
    员外解释道:“此前面的殿宇屋舍,乃款待长老们的佛堂、经堂、斋堂和寮房。后面的,是弟子与老小的草舍。”
    三藏啧啧称赞,合掌道:“阿弥陀佛,施主向佛之心,天地可鉴。”
    随即取袈裟穿了,领众徒往佛堂朝拜。及涉阶至殿前,但见那香云弥漫,烛焰生辉。满堂中锦簇花攒,四下里金铺彩绚。朱红的架子,高挂着紫金钟。彩漆的灯台,对设着花腔鼓。几对佛幡,尽绣成八宝。百尊佛像,皆镀了黄金。古铜炉,古铜瓶,雕漆桌,雕漆盒,布满了台案。又有那玻璃盏,净水澄清。瑠璃灯,香油明亮。金磬声声,清脆旷心。三藏等净了手,拈了香,叩头礼拜。
    拜毕,师徒一行回转殿外阶下,欲与员外行礼。
    员外忙道:“长老且住!请到经堂中相见。”
    逮同至经堂,三藏又见方台竖柜,经文堆积无数。玉匣金函,简札收贮颇丰。彩漆桌上,摆纸墨笔砚,样样精致。椒粉屏前,有书画琴棋,个个奇珍。
    三藏扫视片刻,正欲行礼,那员外又搀住道:“长老请宽佛衣。”
    三藏脱了袈裟,员外才与见礼,又请行者三人见了。
    罢了,员外又吩咐僮仆道:“多取精料把马喂了,长老行李且安在寮房廊下。”
    如此一番之后,才在三藏身边坐定,出言请教。
    员外道:“长老何来?又何处去?”
    三藏道:“贫僧自东土大唐受皇命而来,去往西天灵山拜佛求取真经。闻知尊府敬僧,故而冒昧来见,但求一顿斋饭即可。”
    员外面生喜色,笑吟吟的道:“弟子贱名寇洪,字大宽,虚度六十有四。自四十岁上,发愿斋奉万僧,如此方可圆满。今已斋了二十四年,有一簿斋僧的名录。近来弟子无事,把斋过的僧名算了一算,已得九千九百九十六员,止少四人。今日真真是天降长老一行,补满了万僧之数。万望长老留下尊讳,好歹也宽住月余。等弟子做了圆满,定当遣轿马送长老上山。此间距离灵山只有八百里路程,算不上远。”
    三藏闻言,十分欢喜,忙道:“叨扰,叨扰。”
    沙僧立在三藏身后,也跟腔道:“叨扰,叨扰。”
    于是员外回首对侍候的小厮道:“速备斋菜。”转身复与三藏谈笑说经。
    行者在经堂门口向外张望,闻听此话,嗤嗤笑道:“前者灭法国少得四人,今番又少四人。专待我们凑数哩。”
    八戒正在这摸那瞧,嘟囔道:“你这猴子发些闲心,只管先吃它个饱。”
    却说寇员外一番吩咐,家中大小家僮,或往宅里搬柴打水,或取米面蔬菜,整治斋供。吵吵嚷嚷,自是惊动了员外夫人。
    夫人乃一老妪,叫住一僮仆问道:“何事这般忙碌?”
    僮仆回道:“方才有四位高僧来借宿,老爷让置办斋饭款待。”
    夫人追问道:“是哪里来的僧人,这等着紧?”
    僮仆道:“才听老爷问他境况,他说是东土大唐皇帝差来的,往灵山拜佛爷,路经我们这里。老爷说是天降的,吩咐我们快整斋,莫让高僧久待。”
    那老妪听说也喜,叫丫鬟道:“取衣服来我穿,我也去看看。”
    僮仆忙道:“夫人,只一位入得眼,那三位丑得狠哩。”
    老妪笑道:“尔等却不知,凡是形容丑陋,古怪清奇,必是天人下界。
    又整容道:“我得前去拜见,快先报于老爷知道。”
    那僮仆跑至经堂对员外道:“夫人来了,要拜见东土长老哩。”
    三藏听见,即起身下座,推手言道:“岂敢劳烦,岂敢劳烦。”
    语方落,老妪已至堂前,举目见三藏相貌轩昂,丰姿英伟。转面见行者三人模样非凡,虽知是天人下界,却也有几分悚惧,朝上跪拜。
    三藏急急还礼道:“阿弥陀佛,敢劳菩萨错敬。”
    老妪问员外说道:“四位长老,怎不都来坐呀?”
    八戒掬着嘴,瓮声道:“我三个是徒弟。”他这一声,将那老妪吓的倾身一颤。
    正说处,又见一个家僮来报道:“少爷们也来了。”
    三藏急转身看时,原来是两个少年秀才。
    俩秀才走上经堂,对三藏倒身就拜,慌得三藏连忙还礼,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员外上前扯住道:“这是弟子的两个犬儿,大的叫寇梁,二十有三。小的叫寇栋,二十有一,俱不成材,只得了个秀才出身,仍在府学里用功。因着回来吃午饭,知长老大驾,特来拜见。”
    三藏喜道:“善哉!善哉!欲高门第必为善,要好儿孙当读书。”
    俩秀才启员外道:“父亲,这几位长老是哪处来的?”
    员外笑道:“那可远呢,南赡部洲东土大唐皇帝钦差到灵山拜佛取经的。”
    寇梁道:“我看《事林广记》上言天下只有四大部洲,我们这里叫西牛贺洲,还有个东胜神洲。想那南赡部洲至此,不知走了多少年月?”
    三藏笑道:“贫僧在路上屡遭妖魔精怪,实在耽阁了不少时日。亏得我三个徒弟保护,共计有一十四寒暑,方得至宝方。”
    寇栋闻言,挑眉赞誉道:“真乃圣僧!真乃圣僧!”
    言未毕,又有个小家僮来请道:“斋筵已摆好,请老爷用斋。”
    员外遂对夫人与儿子道:你等自回后宅,我陪长老们去吃斋。”
    一行既至斋堂,早已铺设齐整,但见金漆桌案,黑漆交椅。前面是五色糕点,俱巧匠新制成的时样。第二行五盘小菜,第三行五碟水果,第四行五大盘闲食。般般甜美,件件馨香。素汤米饭,蒸卷馒头,热气腾腾,尽皆可口。七八个僮仆连轴,四五个庖丁不住手。上汤的上汤,添饭的添饭,一来一走,真如那流马木牛。这猪八戒一口一碗,就是风卷残云,师徒们尽受用了一顿。三藏起身谢了员外,就欲赶路。
    那员外忙拦住,急道:“长老,长老,且放宽心小住几日。常言道,起头容易结梢难。只等弟子做过了圆满,再送程不迟。”
    三藏见他心诚意恳,没奈何,只得道:“如此就再叨扰了。”
    员外喜道:“长老不嫌寒舍鄙陋,怎言叨扰。”二人又礼让了一番。
    5.铜台府地灵县寇员外家后宅。
    如此住了五六日,那员外才请了本处应佛僧二十四员,办做圆满道场。众僧们选定良辰,开启佛事。只见大扬幡,铺设停当。齐秉烛,烧香供养。擂鼓敲铙,吹笙捻管。打一回,吹一荡,朗言齐语开经藏。先安土地、城隍,次请功曹四值、揭谛五方。发了文书,拜了佛像。谈经讽华严,点灯拜水忏,如此做了三昼夜,道场已毕。
    此日夤夜,寇员外忽自榻上惊醒,汗水涟涟,遂下榻闲走。
    继而坐在椅上叹道:“案长,案长。长老走后便得去了。”
    寮房中,行者突然睁开双目,轻嗯了一声。


    IP属地:山东2楼2024-04-24 1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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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铜台府地灵县寇员外家前院。
      又过了几日,三藏想着雷音,一心要去,又相辞谢,道:“老施主慈悲!盛筵相款已逾旬日,贫僧愧受了。明日便请辞去。”
      员外道:“长老辞别甚急,想来是连日佛事冗忙,弟子多有怠慢,有见怪之意?”
      三藏道:“深扰尊府,无以为报,岂敢言怪!但贫僧奉旨取经,临行时圣人问几年可回,我不知深浅说是三年,不想路上耽阁,今已十四载,实不敢再迁延。望老施主让贫僧前去,待取得经回,再过府多扰些时日!”
      八戒忍不住高叫道:“师父忒不近人情!老员外大家巨富,许下这般宏愿。今已圆满,又诚心留我们,便是住他个个把年也不妨事。如今放着这现成好斋不吃,只管要去荒郊化缘,前头是有你亲娘舅怎地?”
      长老咄的喝了一声道:“你这夯货,只知要吃,全无向佛之心,正是那槽里拱食的畜生!既这等贪恋,明日我自去罢了。”
      行者见师父变了脸,即揪住八戒,着头打一顿拳,骂道:“呆子不知好歹,惹得师父连我们都怪了!”
      沙僧笑道:“大师兄打得好!不说话还惹人嫌呢,今又插嘴!”
      那呆子气呼呼的立在旁边,再不敢言。
      员外见他师徒们生恼,只得满面陪笑道:“长老莫急躁,今日时辰不宽裕,待明日弟子办些旗鼓,请几个邻里亲戚,送你们起程。”
      正讲处,那老妪又出来道:“长老何必苦辞,今到寒舍几日了?”
      三藏道:“已有半月。”
      老妪道:“这半月算我家员外的功德,老身也有些针线钱儿,也愿斋长老半月。”
      说音落,寇栋又出来道:“四位长老,家父斋僧二十余年,不曾遇着真人。今幸四位下降,诚是蓬荜生辉。学生常闻俗云,公修公得,婆修婆得,不修不得。我家父母欲各求些因果,何必苦辞?就是愚兄弟,也省得些束修钱儿,愿供养长老半月。”
      三藏道:“令堂老菩萨盛情,已不敢领,怎可再承贤昆仲厚爱?决不能受,明日定要起身,万勿见罪,万勿见怪。”
      那老妪与二子见他执意要去,便生起恼来。
      老妪道:“好意留他,却这等固执,要去便去,还唠叨个甚么。”母子遂抽身而去。
      八戒忍不住口,又对三藏道:“师父这般拿着!平白落个埋怨。我们不妨且住一个月儿,了了他母子的愿心。何必忙着赶路?”
      三藏又咄了一声喝道:“八戒!”
      那呆子就自家把嘴打了两下道:“啐!啐!啐!莫多舌!莫多舌!”
      行者与沙僧在一边嘻嘻地笑着。
      三藏又怪行者道:“你笑甚么?”
      即捻诀要念紧箍儿咒,慌得个行者跪下道:“师父,我不曾笑,不曾笑!莫念,莫念!”
      员外见此情形,也不敢再苦留,只道:“长老不必争吵,弟子明早送行便是。”
      遂出了经堂,召集了僮仆。
      先吩咐书办道:“速写百十个请柬,天黑前发予邻里亲戚,明早来为唐朝长老送行。”
      又叫庖人道:“备好米面果蔬,明晨摆筵与长老践行。”
      再叫管办道:“且去做二十对彩旗,再觅一班吹鼓手,另外南来寺里请一班和尚,东岳观里请一班道士。限明日巳时,务要办妥。”
      众执事领命去讫。
      次日三藏师徒们早起,又有那一班人伺候洗漱。三藏吩咐徒弟收拾好行李,整备好马匹。八戒见真要走,又嘟嘟哝哝。
      7.铜台府地灵县寇员外家后宅,早晨。
      却说这日五更时分,满宅僮仆尽皆早起,布置各项物件。吵吵闹闹,上下奔波,直至天明,方置办妥当。
      不多时,员外自来请三藏。延至后宅大敞厅内,那里面又铺设了筵宴,比斋堂中供应的更是不同。但见那正中间,挂一幅寿山福海之图。两边廊柱后,列四轴春夏秋冬之景。龙纹鼎内香飘霭,鹊尾炉中瑞气生。盘碟壶碗,雪花足银锻制。几案座椅,金丝楠木雕成。清汤白饭甚清奇,素酒香茶多美艳。虽是百姓之家,不亚王侯之宅。
      寇老夫人、寇氏兄弟及寇员外出嫁的三个女儿、女婿并外甥先在这候着,寇员外为之引见,三藏一一作礼。
      有顷,就见家僮来报:“客俱到了。”
      却是那请来的左邻、右舍、妻弟、姨兄、姐夫、妹丈,又有些同道的斋公,念佛的善友,一齐都向三藏礼拜。拜毕各自叙坐,只见堂下鼓瑟吹笙,堂上弦歌酒宴。
      八戒留心对沙僧道:“师弟,放怀的吃。离了寇家,再没这等丰盛了!”
      沙僧笑道:“二师兄说哪里话!常言道,走不走,留路,吃不吃,留肚!”
      八戒道:“你也忒不济事!我这一顿尽饱了吃,便是三日不开张也不觉饿。”
      行者听见道:“呆子,莫胀破了肚子!一会还要走路哩!”
      巳时方至,长老先念供养咒,才在上举箸。八戒慌了,那斋饭一口一碗,尤恨不赶趟,顺手夺过家僮的银饭勺,对着那红木斋桶可劲往嘴里扒拉。吃罢,又把那馒头、卷子、烤饼、烧果,没好没歹的,满满笼了两袖。见师父已起身,才不舍的跟起。长老谢了员外,又谢了众人,一同出门。
      再看那门楼外彩旗宝盖,伫立如麻,鼓手乐人,六行九列。
      又见那两班僧道方来,员外忙道:“列位来迟,长老今番去得急,不及给列位奉斋,等回来再谢。”
      众等让出道路,亦步亦趋跟在三藏师徒身后送行。再看那街边那小巷,人烟凑集,车马骈填,远近俱来一观。真个是旌旗蔽日,锣鼓喧天。前一班僧,打一套佛曲。后一班道,吹一道玄音,俱送出府城之外。
      8.铜台府城外十里亭,接近中午。
      行至十里长亭,又设着箪食壶浆,把盏举杯,相饮而别。
      那员外犹不忍舍,噙着泪道:“长老取经回来,万望至寒舍一晤,以了弟子之心。”
      三藏感激不尽,道:“我若到灵山得见佛祖,首赞员外之大德。回时定来叩谢。”
      走走说说,不觉的又有二三里路,三藏恳切拜辞,那员外又放声大哭而转。
      9.铜台府城外,华光行院,傍晚。
      却说师徒四人一路向西,行有五六十里地,天色将晚。
      三藏道:“天晚了,何方借宿?”
      八戒挑着担,努着嘴道:“放着现成茶饭不吃,清凉瓦房不住,却要走甚么路,像抢着来奔丧的!眼看天暗了,要再下起雨来,看我们如何是好!”
      三藏骂道:“泼畜,又来报怨!待取完经回转大唐,我自奏请圣人,将那御厨里的饭任你吃上几年。好歹把你胀死,也做个饱鬼!”
      那呆子哼哼暗笑,不敢复言。
      行者举目遥观,只见大路旁有几间房舍,急请师父道:“那里可安歇,那里可安歇。”
      三藏至前,见是一座倒塌的牌坊,坊上有一旧扁,扁上有褪色积尘的四个大字,乃华光行院。三藏下了马,与行者道:“华光菩萨是火焰五光佛的徒弟,因剿除毒火鬼王,降了职,化做五显灵官。未料此处有他早时的行院。”
      行者闻言两眼一转,咧嘴笑道:“原是五显灵官啊,那我知道。那老儿惯会托梦,弄些虚渺的勾当,却是个有师承的嘞。”
      三藏道:“休得胡言。”
      行者嘻嘻一笑,打住话头。
      遂一齐进去,但见廊房俱倒,墙壁皆倾,更不见人之踪迹,只是些杂草丛菁。欲抽身去他处,不料天上黑云盖顶,大雨倾盆。无奈何,只得在那破房之下,拣能遮风雨之处,将身躲避。如此坐的坐,站的站,苦捱了一夜未睡。


      IP属地:山东3楼2024-04-24 1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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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铜台府地灵县一屋中,夜晚。
        且不言三藏等在华光破屋中苦捱。却说地灵县城内有伙凶徒,因嫖赌耗尽了家私,无计过活,遂聚了十数人做贼。正合计本城哪家是首富,哪家次之,好去打劫些金银用用。
        内有一人道:“也不用打听,更无须合计。只今日那送唐朝和尚的寇员外家,就难得的富贵。我曾因着送家私,去他家后宅走过一遭,那真是金碧辉煌,美轮美奂。我们何不乘此雨夜,街上少有防备,火甲也不巡逻,下手劫他些金银。有了本钱,再去赌坊、窑子里耍耍,岂不美哉!”
        众贼欢喜,皆赞道:“大妙,甚善。”
        11.铜台府地灵县寇员外家后宅,夤夜。
        于是众贼带齐了短刀、闷棍、布袋、麻绳等,冒雨前来,砸开寇家偏门。熟路的贼人引着,漆黑中摸索着杀向后宅,直趋寇员外住所。后宅最前正中是今日筵宴的敞厅,厅后百十米一栋蓝瓦白墙的大屋,约有四分地面,正是寇员外所居。员外宿西卧,夫人睡东卧。贼人闯至正堂,呼呵叫嚣,左搜右掏,把个老两口骇的。老夫人伏在床底,战战兢兢。老员外闪在门后,如履薄冰。东头暖阁的豆蔻丫鬟,西首耳房的总角小厮,俱是齿打颤,腿发抖,只恨没个地缝儿。那伙贼见阒无一人,更是胆壮。收了刀,点了烛火,撑开布袋,嬉嬉笑笑,将那几案上的金银器皿尽情的放,把那箱箧橱柜中的衣裳首饰恣意的装。
        寇梁、寇栋与几个姐姐在大屋西一溜厢房住着,也觉了端倪,并不敢近前看,只护几个姐姐并外甥往前院躲避。而家中健仆尽住在后宅东边儿跨院,隔了灶房不提,犹添了堵墙。因着雨夜睡得又沉,全不知主家遭了这等祸事。
        再说那员外从门缝里乜着,见贼人收拾的光溜,已出得门去。思了又想,实在割舍不得,一咬牙,舍命追将出去。抄着近路,在敞厅处朝了面。
        员外躬身作揖,对众贼哀告道:“列位大王,小老儿看着面善,如今光临寒舍,金银首饰尽取走便罢了,好歹留几件衣裳与小老儿送终。”
        一贼人怕他认出,不容分说,欺上前,一记撩阴脚将他踢翻在地,顷刻间便没了动静。
        12.铜台府地灵县城墙根,夤夜。
        众贼奔至城根,顺墙做了个软梯,一一翻出,冒着雨连夜向西而去。
        13.铜台府地灵县寇员前院、东跨院,夤夜。
        却说那寇梁在前院不住地心慌,吩咐兄弟道:“我自去东跨院唤些人,你好生守着姐姐。”
        寇栋应道:“小弟省的,兄长小心。”
        寇梁从前院东北角门摸进了僮仆宿处,将他们尽数唤醒。众人问明情况,乌泱泱几十号人持些个棍棒、扁担、菜刀就随少主奔将过来。
        14.铜台府地灵县寇员外家后宅,夤夜。
        及至员外屋前,贼人早已无了踪迹。众人听得动静,把夫人扶出坐定,又四下找寻员外。
        不多时,有几人见老员外卧在敞厅拐角旁,上前一摸竟是没了气儿。于是众人放声哭道:“佛爷爷呀!老爷被贼人打死了!”
        将四更时,寇老夫人犹坐那垂泪,三个女儿陪着低啜。老妪越想越恼三藏等不受她的斋供。心中暗恨道:“皆因送他等漏了财,平白惹出这场灾祸,定不能让他们好过!”
        见寇氏兄弟立在身侧,于是扶着寇梁道:“老大,不须哭了。你父亲今日也斋僧,明日也斋僧。岂知才做圆满,竟斋着了一伙要他命的僧!”
        寇栋抽噎道:“母亲,怎是要命的僧?”
        老妪道:“那伙凶贼杀进来时,我就躲在床下,留心向灯火处看得明白,惊的个我啊。点火的是唐僧,持刀的是猪八戒,搬金银的是沙和尚,拽走你父亲的是孙行者。”
        二子听言,信以为真,寇梁道:“母亲既看得明白,必定是了。他四人在我家住了半月,将我家底细摸得通透。财帛动人心,所以乘着雨夜,潜回我家打劫。未想竟这般歹毒,连父亲的性命也夺了!待天明,定到府里递状子告他。”
        寇栋道:“状子如何写?”
        寇梁道:“就依适才母亲所见写,唐僧点火,猪八戒持刀,沙和尚搬金银,孙行者杀人。”
        寇栋又道:“兄长,你可知我等老父母是何许人?”
        寇梁道:“我曾听同窗谈论,府尊名作姜坤三,少年进士。为官正直仁慈,清廉爱民。素能断案,有循吏之称,想来必能为我等做主。”
        一家子絮絮叨叨,时而哭一场,不觉已是天晓。于是一边传请亲人,置办棺木,一边寇梁兄弟赴府衙投词。


        IP属地:山东4楼2024-04-24 1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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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铜台府知府衙门大堂,早晨。
          却说寇梁兄弟一早就来府衙递了状子,便在大堂外候着。不多时,姜知府便从内堂踱了出来。此人白面圆脸,隆颡阔耳,凤目吊眉,髯长三尺,约五十岁许。其坐定后,从刑房主事那接了状子,打眼一扫,便命传寇氏兄弟过堂。
          二人入内,跪倒在地,寇梁高呼道:“府尊大人,学生是告强盗劫财杀人的重案。”
          知府边审状子,边问道:“昨日听闻你家斋僧圆满,斋得四位高僧,乃是东土大唐来的。寇员外锣鼓相送十余里,怎么却有这般事情?尔等俱是秀才,且站起来回话。”
          二人先起身谢了大人,寇栋乃道:“老父母,学生父亲寇洪斋僧二十四年,因这四僧远来,恰足万僧之数,因此做了圆满,留他们住了半月,这几人就将我家都看熟了。当日送出,当晚复回,劫去金银财宝、衣服首饰,又将我父打死在地。望老父母与学生做主啊!”
          言毕,二人又伏在地上哭起来。
          知府闻言,也不再问,即点衙役并民壮共百五十人,各执锋利器械,出西门来赶三藏师徒。
          16.铜台府城外七八十里,上午辰时初。
          三藏师徒在那华光行院破屋下,捱至天晓方才出门,上道奔西。赶巧的那伙贼人当夜出得城外,也向西来。一夜奔走,天晓时分,已过了华光行院有二十里远近。正藏于道北的山凹中,分拨金银等物。分还未了,把风的忽见三藏等顺路而来,忙叫同伙来看。
          一贼指着三藏道:“那不是昨日寇家相送的和尚吗?”
          另一贼笑道:“来得好!来得妙!我们已干的了这路买卖,不差这一笔。这伙和尚宿在寇家许久,想被供奉了不少盘缠。索性劫了他们,抢了白马,大伙又可多些本钱。”
          众贼应诺,遂持兵器一股脑跑出,短住大路一字儿排开。
          中间一贼叫道:“和尚,莫走了!若要活命,留下买路钱!若说半个不字儿,一刀一个送你们上西天!”
          唬得个三藏在马上乱颤,沙僧与八戒心慌。
          那八戒犹自喃喃道:“怎的了!怎的了!苦坐一夜,又遭了强人,祸事全被我们摊上唻。”
          行者笑道:“师父、师弟莫慌,待老孙去问他一问。”
          行者束一束虎皮裙子,理了理肩上包袱,走近前,拱手道:“列位是甚么营生?”
          贼人喝道:“你这杀才不知死活,敢来问我?眼眶里没珠儿怎地,不识得你大王爷爷!快将值钱的尽取来,自放你等过去!”
          行者闻言,嬉笑道:“原是剪径的强盗。”
          贼人发狠叫道:“砍了!”
          行者假作惊恐道:“大王!大王!且住!我是乡野和尚,不会说话,冲撞了,莫怪,莫怪!若要买路钱,不须问那三个,只消问我。我是管账的,不论是化来的、施来的尽在这包袱里,全我一人经手。那个骑马的,虽是我师父,却只顾念经,闲事不问,半毛也无。那个黑脸的,是我半路上捡的,只会养马。那个长嘴的,是我雇的扛活,就知挑担。你把他们三个放过去,我将盘缠都交与你。”
          众贼议论一番,一人道:“你这和尚倒也实诚。既如此,饶你们这遭,叫那三个丢了行李,放下白马,自走过去。”
          行者回头使个眼色,沙僧就扶三藏就下了马,八戒也撇了担子,绕开贼人往西走去。
          行者看着三人过去,才低头去解包袱,众贼皆围过来打量。
          行者就地抓把土往上一洒,念个定身之法,喝一声:“定。”
          这伙贼共有十来名,一个个咬牙瞪眼,张手侧身,七扭八歪的站定,似一圈泥塑。
          行者跑出贼圈,挥手喊道:“师父,回来!回来!”
          八戒慌了,道:“不好,不好!猴子供出我们了!他那没点银钱,必是叫我们回去剥衣服了。”
          沙僧笑道:“二师兄莫乱说!大师兄本事了得,似过去那毒魔狠怪,也曾收服的,怕这几个毛贼?他那里招呼,必有话说,快回去看看。”
          三藏正苦失了马,丢了袈裟,自顾自嘀咕:“没了马如何赶路,少了袈裟怎么拜佛啊。”
          听沙僧一说,喜形于色,边转身回走,边叫道:“悟空,怎的叫我们回来?”
          行者道:“你们来看这伙贼?”
          八戒近前推着一个,叫道:“你怎的不动弹了?”那人浑然无知,不言不语。
          沙僧道:“活似泥捏的。”
          行者笑道:“是老孙使的定身法。师弟,你们把贼都扳倒捆了,叫他们做个口供。看是雏货还是老把式。”
          沙僧道:“没绳子呀。”
          行者即拔下些毫毛,吹口仙气,变化十来根绳索,一齐下手,把贼四马攒蹄捆住。这才念动解咒,那伙贼渐渐苏醒。
          行者请三藏坐了,他三人各执兵器喝道:“毛贼,你们一起有多少人?做得几年无本买卖?劫了多少东西?可曾杀伤人命?”
          众贼开口道:“爷爷饶命!”
          行者道:“莫叫!从实供来!”
          一贼道:“爷爷,我们本是地灵县良家子弟,原不曾做得这等勾当。只因近来耍钱把家当送了,又无别的营生,就合计在府城中寻一个大户,挪点花花。昨日见寇员外家送爷爷,端的豪奢,就夜了趁雨抢了些个。才在路北山凹里点看,便瞧见爷爷们来了。想着寇家必厚礼发送爷爷,又生贪念,想再敲诈些儿。不料爷爷有此大神通,拿了我等,求爷爷慈悲,收去财货,饶我们一遭,绝不敢再犯了。”
          众贼纷纷告罪,顿首不停。
          三藏听说是劫的寇家,猛地一惊,慌忙站起道:“悟空,寇老员外这般善人,怎招此灾厄?”
          行者笑道:“只为送我们漏了富贵,馋了别人的眼,这伙光棍才选他家下手。幸好遇着我们,夺下了这些财货。”
          三藏道:“我们扰人家半月,无以为报,不如将这些东西送还他家,算是一桩美事。”
          行者依言,即与八戒、沙僧去山凹将那赃物收拾了,驮在马上。又叫八戒扛了一担金银,沙僧挑着自己行李。
          行者反身就想将这伙强盗尽数打死,方近前就听三藏道:“悟空,赃物既已追回,他们也是初犯,又不曾害人性命,且放这一回吧。”
          众贼闻言,纷纷喊道:“圣僧慈悲,圣僧慈悲。”
          行者只得将身一抖,收了毫毛。那伙贼松了手脚,先向三藏等跪拜,继而爬起来逃生去了。


          IP属地:山东5楼2024-04-24 1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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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铜台府城外华光行院附近,上午巳时初。
            三藏师徒将着财物回转,方过华光行院,忽见那大队官差手持刀枪,簇拥着,迎面奔来。
            三藏大惊道:“徒弟,你看那大队人马并肩子过来了,是甚情况?”
            八戒道:“祸事了,祸事了!定是那放生的毛贼又伙了些人,找场子来了。”
            沙僧道:“二师兄,那不是贼人。大师兄,你仔细看,似是差人。”
            行者悄悄的向沙僧道:“师父又有灾咯,此必是官家来捕贼了。”
            话音方落,众官差已至面前,撒开个圈子阵,把师徒四人围住道:“好和尚,劫了人家东西,还在这里游荡唻!”
            于是一拥上前,先把三藏拽下马来,用绳捆了。又把行者三人,也一齐缚了。四马攒蹄,穿上扛子,两个抬一个,赶着马,挑了担,径转府城。
            只见那唐三藏,哆哆嗦嗦,猪八戒,絮絮叨叨。沙和尚,茫茫然。孙行者,笑唏唏。众官兵轮着肩,跨着步,一溜尘烟。不多时,便拿到城里。
            18.铜台府府衙前院,上午巳时末。
            径直入了衙门,撂在前院,领头的衙役入大堂报道:“大老爷,小的们把案犯绑来了。”
            寇梁兄弟本在前院刑房等信,闻得动静,忙起身出来。一见师徒,便恨声道:“枉我父如此盛意,竟落得这般下场,贼厮也有今日!”又呜呜哭将起来。
            那知府本在堂上端坐,此时也踱至院中,见拿对了人,便论了赏。
            刑房主事正领人查验贼赃,一一摆将出来,记录名目。
            知府上前巡看,问寇梁道:“是你家的否?”
            寇梁兄弟看罢齐回道:“正是学生家的,请老父母主持公道。”说罢又是跪倒。
            知府扶了二人起来,道:“案情重大,尔等先领了失物回去,本官自细细鞠问,定有个交待。”
            寇梁兄弟应是,乃唤僮仆收拾了收拾,回转家中不提。
            19.铜台府府衙大堂,上午巳时末。
            却说知府回大堂,案后端坐,三藏等也被松了蹄扣,只反缚着双手,提近厅前跪着。
            知府看着状子照着人比对,嘴里嘟哝道:“点火的唐僧,持刀的猪八戒,搬金银是沙和尚,杀人的孙行者,嗯,对上了。”
            行者耳尖,听了个真,只低头憋着笑。
            知府又指着三藏呵道:“你这贼和尚,口口声声说是东土大唐来拜佛的,却未想是个串户窥门,打家劫舍的贼!”
            三藏本被寇梁兄弟诘的迷迷瞪瞪,不知就里。
            此时见堂上问了,才回神叫屈道:“大人容禀,贫僧实不是贼,未曾有假,随身现有通关文牒可证。只因寇员外家斋我等半月,情义深重,我等路遇打劫寇家的强盗,就势夺了贼赃,反身来送。未走一半,便被差人们捉了,说我等是贼。我等实不是贼,望大人详察。”
            知府道:“你这厮奸滑,想是被官兵捉了才谎称报恩。既然路遇强盗,何不连他们绑来,只携些赃货?寇梁递得状子,直言你劫财杀父。寇家如今正发丧呢,你还敢狡辩?”
            三藏闻言,一时魂不守舍,只喃道:“寇老员外死了,寇老员外死了。”不禁泪水涟涟。
            须臾回过神来,收住眼泪,忙催行者道:“悟空,你怎不辩解辩解!”
            行者道:“师父,人赃俱获,有何可争辩的!”
            知府道:“这毛和尚实诚,正是这般。”
            又对三藏道:“那和尚,你还想抵赖?”
            随即惊堂木一拍,呵道:“来呀,拿脑箍来,先箍一箍这秃贼的光头,然后再打他五十背花!”
            行者慌了,心中暗想道:“虽是师父该有此难,却不合让他受这等苦楚。”
            又见那皂隶们在整备脑箍,即开口叫道:“大人且莫箍我师父。昨夜打劫寇家,点火的是我,持刀的也是我,劫财杀人的还是我。我是元凶,只管朝我招呼,与他们无干。”
            知府闻言乃道:“本以为你老实,竟还是个贼头?左右!先箍他。”
            皂隶们齐来上手,给行者套上脑箍,收紧狠勒,刺棱一下索子断了。重绑了再箍,又刺棱的断了。一连箍了三四回,行者眉头也不曾皱一下。
            又命改打背花,只听外面来报道:“大老爷,京城陈少保到了,请大老爷出郭迎接。”
            那知府即命刑房主事道:“先把贼人收监,好生看管,待本官接待完天使再行拷问。”
            刑房主事遂将四人驱赶到前院,又解了沙僧,让他担了行李,推搡着走向府牢。


            IP属地:山东6楼2024-04-24 1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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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铜台府府牢,下午至夜晚。
              到了牢前,三藏道:“徒弟,这可怎生是好?”
              行者笑道:“师父,进去进去!这里边倒好耍耍!”
              可怜四人进了牢房,便被催促着各选一根圆木站了,又是连着那木头一顿五花绑。
              晾了个把时辰,正腿麻腰酸,只见四个狱卒又甩动着鞭子近前来。不由分说,劈头盖脸好一阵笞打。累了换一波,又来打。如此三四番。
              三藏苦痛难禁,哀叫道:“悟空!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行者道:“师父,他们是要钱哩。常言道,好处安身,苦处用钱。且与他些钱,自会罢手。”
              三藏道:“我哪来的钱啊?”
              行者道:“若没钱,衣物也行,把那袈裟与他算了。”
              三藏听说就心如刀割,又捱不得疼,只得开言道:“悟空,随你随你。”
              恰狱卒又来换班,行者便叫:“列位差官,不必打了。我们担进来的那个包袱里,有一件锦襕袈裟,价值千金,你们自拿了去吧。”
              众狱卒听言,一齐动手,把那包袱解开检看。先是几件布衣,旁有个招文袋,俱不值钱。扒拉到最底层,见一袈裟,霞光焰焰,知是宝物。忙抱着回到值房,众人争相来看。
              本司狱官方从县牢公干回来,走近喝道:“你们在此嚷甚?”
              狱卒们施礼,一人道:“都头今日去了县里却是不知,大老爷方才审了四个和尚,说是强盗,如今送了下来。小的们招呼了一顿,他们吃不住痛,把个包袱送与我们。打开来看,真有个宝物,正不知如何处置呢。”
              狱官近前看了,乃是一件袈裟,并几件衣服和一个招文袋。狱官先细看了袈裟,不禁啧啧称奇。又随手打开招文袋,见是通关文牒,上有各国的宝印花押。
              狱官忙道:“哎呀,早让我来看呀!这伙和尚应不是强盗,切莫动他们衣物,待明日大人再审,方知端倪。”
              众狱卒听言,将东西收拾妥当,包袱包好,交与狱官收着。
              狱官提着包袱转身欲去,又回身道:“把他们放下来,换个有茅草的关着。”
              众狱卒应诺。
              却说四人躺在茅草上,三藏、八戒哼哼唧唧。沙僧只闭着眼,行者上下左右张望个不停。天色渐沉,只听得楼头起鼓,火甲巡更。捱至三更梆子响,已是不见呻吟,尽皆睡着。
              待五更击柝,行者睁开双眼,心中暗想道:“师父该有一夜牢狱之灾,老孙不开口分辨,不使法力,就为了这一遭。如今已至五更,灾愆将满,我须去打点打点,天明也好出牢门。”
              于是拔根毫毛化个假身,自变个蠓虫从窗棂间飞出。
              21.铜台府地灵县寇家街坊,五更。
              却说行者出了牢房,认了方向,径飞往寇家。将至时,只见那街西隔两户的一家灯火明亮。飞近看,原是个做豆腐的,一个老汉烧火,一个青年挤浆。
              那青年忽的问到:“耶耶,那寇大员外奉佛这般勤勉,怎就落得个横死?”
              那老汉叹一声,回道:“他家事,我却知道一些。我虽长他六岁,却是同窗读书。过去你老奶奶不许我说人闲话,今个我却给你说道说道。”
              正说着,只见一鸡皮老妪捧着一笸箩豆子颤巍巍送进来,却是老汉母亲,老汉立时噤了声。
              少年忙擦擦手,快步上前接了,责道:“老奶奶,不是叫您多眯瞪会吗,这点活计我自干了。”
              鸡皮老妪笑道:“晓得,晓得,就是习惯了。”说着,又蹒跚着回了屋。
              老汉接着话茬道:“他爷叫寇铭,当年也有上千亩田地,只管放给佃户去种,有时租子也讨不齐。到他二十那年,寇铭去了,他掌着家当。依着老样式,折腾了三四年,越发不见起色。该他好运,也是他爷积德,让他娶了张旺家的闺女,小名穿针儿,真是旺夫。自打她进了门,又是收租又是放债,还做着别的营生,挣了有数十万贯家私,单就没个儿。到寇洪四十岁上,不知受了什么开悟,忽就许愿要斋万僧,债也不放了,只做些正经买卖。唉,转年就连生俩儿子,你说怪也不怪!打那至今连斋了二十多年,昨日头晌才告圆满,夜了就被一记撩阴踢死!真真造化弄人。”言罢,连连摇头。
              22.铜台府地灵县寇家后宅,五更。
              行者一一听了,嗡嗡几声。调转翅膀飞入寇家,只见那遭劫的堂屋里已停着棺材,前头点着长鸣灯,摆列着香烛花果,老夫人在旁啼哭。又见他两个儿子也来拜哭,三个女儿拿几盏饭儿在那供献。行者就钉在他棺材稍上,咳嗽了几声,叹息几遍。唬得三个闺女往后一趔趄坐在地上,寇梁兄弟本伏在地上,闻声不断四处张望。陪侍的丫鬟、小厮吓得,或扒着门,或倚着窗。行者又放一阵风,只吹的那门窗俱响,白帐飘荡。烛火也摇摇曳曳,片刻就灭了,只留盏长明灯还亮着。仆人早已胆寒,一哄而散,只留下了主家。
              待风走了,堂内顿时暗了下来,众人仍觉阴风阵阵,不禁裹了裹衣裳。
              那老夫人胆大,上前轻拍着棺材道:“老头子,老头子,你活了?”
              行者学着那员外的声音道:“我不曾活。”
              儿女们这次听真了,都凑近了棺材不断叩首垂泪,口道:“爹爹!爹爹!”
              老夫人硬着胆又问道:“老头子,你既不曾活,如何还说话?”
              行者道:“是阎王差鬼使押我来与你们讲话的。阎王说,你妻张氏颠倒是非,陷害无辜,造的无穷恶业,你且去与她说道说道。”
              那老夫人一听,慌得跪倒磕头道:“老头子啊!我只顾为你治办丧事,哪有害甚么无辜啊!”
              行者喝道:“毒妇还作抵赖!什么点火的唐僧,持刀的八戒,就因你的妄语,让好人遭了大难。四位长老路上确实遇了那伙害我的强徒,出手断下了财物。问了原委,才知是我家的,又念他们初犯,慈悲放了生路。哎!他们也是无心害我,只我命中有此一劫。”
              话锋一转道:“长老念我款待,好心将失物送还,你却让儿子告他们抢劫杀人。如今长老们已下了大狱,那狱神明白冤屈,禀了城隍,城隍又亲下幽冥报与了阎王,才有我上来这档子事儿。明日你们要是不去撤了状子,不但我在下面受罚,家里也必有报应!”
              寇梁闻言,抬头道:“爹爹且安心回去,天一亮我就去府衙陈情,定救长老们出来。”
              行者道:“我去也!多化些钱与我。”
              一家子忙不跌拢向老盆,引着长明灯的火烧起纸来。


              IP属地:山东7楼2024-04-24 1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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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铜台府府衙内堂,五更将尽。
                行者一翅飞起,径又飞向府衙。
                街上传来更夫的敲锣声,且吆喝道:“五更将尽咯!五更将尽咯!”
                行者掠过大堂、二堂,在内堂住下观看。那房内亮着灯光,是知府已起来了。
                行者从门缝里飞进去,见那知府正在内室梳洗,暗思道:“虫儿说话,被人看了去,恐会露出马脚来。”
                不知怎的,转念忆起赤脚大仙模样。于是就半空中,变了个大法身,从下里伸出一只脚来。扑通扑通,朝那知府踩了过去。知府正擦着脸,闻有异动,扭头仰看,一硕大靴子盖将下来。哎呀一声,惊得他不住倒退,一屁股坐在那床踏脚上。
                行者在中间停了,等知府定神,恐他晕死过去。
                知府见靴子不动,才舒口气。仔细打量,可见上方人形光团中霞光灿灿,祥烟蔼蔼,分不清面目,只化出一条腰粗的腿脚,红裤官靴,杵在地上。
                于是边作揖,边磕巴道:“不知何方神圣,今日莅临下官这儿。”
                行者叫道:“汝且听着,吾乃玉皇大帝座下浪荡游神。听城隍上报,说汝这大狱里屈打了取经的佛子,三界诸神皆是惊动。玉帝叫吾传话,命汝趁早儿放了他。若有甚么闪失,让我再来几脚,先将这府衙踏平,后把那城池踩烂,满城人口尽化为飞灰!”
                知府一听,慌得跪倒,磕头礼拜道:“大神宽宥!大神宽宥!下官肉眼凡胎,铸下大错。这就升堂放人,绝不敢怠慢。”
                行者哼一声道:“如此便罢。”
                即收了法身,仍变做个虫儿飞回牢房。
                却说知府见天神走了,尤自愣神。
                忽听门外长随敲门道:“大老爷,典狱有急事求见。”
                知府这才起身,理了理衣服,去开了门,此时天已微亮。
                狱官正揣个包袱候在门外,一见知府,即作礼道:“惊扰大人,卑职确有急情上禀。本想昨晚就报,不料大人正宴请天使,故未敢造次。”
                知府将狱官唤进房内,坐定。
                狱官忙打开包袱将那通关文牒奉上,道:“大人,这是那唐朝和尚的通关文牒,卑职以为恐别有隐情,怕是拿错了人。”
                知府仔细翻遍了,一手拍额道:“哎呀,昨日他说文牒,我未起意,却是冤枉了好人。你快去,好生把他们请到吏舍梳洗一番,管一顿斋饭。然后再延请至大堂相见。”
                狱官应声就要走,知府又叫住道:“先去把他行李、马匹备好,安置在刑房。
                狱官诺了,知府也即更了衣,快步走向大堂。方至二堂,有长随来报寇家人撤状子来了。知府蹙了下眉,加快了步子。
                24.铜台府府衙大堂,天微亮。
                知府至大堂坐定,命传寇氏兄弟上堂。片刻二人进来,跪倒在地行礼。
                知府问道:“既然已为汝等做主,缘何又要撤诉?”
                寇梁道:“大人,昨夜先父忽来显魂,呵斥学生冤枉好人,累他在地府受罚。又说唐朝圣僧本拿了贼人,因发慈悲,只取了赃物送还。却被我等诬告,下了大狱受苦。城隍把原委报于幽冥后,阎王震怒,特命鬼差押他上来分辩。命我们速速补救,否则必有天罚。”
                寇栋接着哀告道:“万望老父母行个方便,解学生一家倒悬之急。”
                知府沉吟道:“尔等且先回,本官自有考量。”二人只得告退。
                25.铜台府府衙前院,天方亮。
                知府见二人走了,便在前院踱来踱去,苦思说辞。见白马栓在刑房门前树上,包袱行李堆在门口廊下,不觉走进了看。
                刑房主事正看卷宗,一抬头,忙起身将知府让了进来。
                见知府眉头紧锁,乃道:“不知大人因何作难,可需卑职分忧。”
                知府低声道:“那文牒你也看了,应是冤枉了和尚无疑。今晨又有一神人骤降我处,说是玉帝钦差,责我屈打了佛子,让我尽早放行。放自是要放,正苦于说辞耳。”
                刑房主事沉思片刻,乃附在知府耳边嘀嘀咕咕,知府频频颔首。
                26.铜台府府牢,早晨。
                却说行者飞回牢房,收了毫毛在那假寐。
                约莫两刻钟,便有狱卒开了牢门,狱官陪在身后。
                八戒愁道:“今日又不知怎的挨打。”
                行者笑道:“管你挨不着一下,老孙都打点妥了,说不得还得供我们一顿斋嘞!”
                只见那狱官进来施礼,口称:“长老受惊了,长老受惊了,且随下官去梳洗用膳。”
                八戒惊嚷道:“怕不是断头饭哩,不去,不去。”
                狱官忙解释道:“非也非也,是知府大人已查明曲直,特差下官来安顿诸位,一会也好相见。”
                三藏自昨日至今不得进食,早已饥饿难耐。也未推辞,只念阿弥陀佛。八戒也有了喜气,吵嚷着要吃。
                27.铜台府府衙吏舍,早晨。
                于是狱官在前开路,引着师徒往吏舍而去,边走边说道:“长老们的行礼、马匹并已妥善安置,等与知府大人开释了前嫌,下官自引诸位去验看。”
                府牢在衙门西南角,俗称南监。往北便是吏舍,吏舍东临即前院,吏、户、礼、兵、刑、工等六房皆在此处。狱官先侍候着师徒吃了斋,洗了漱,这才请往大堂相见。


                IP属地:山东8楼2024-04-24 1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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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铜台府府衙前院,上午。
                  未片刻,已至前院角门,那知府正会着六房主事、各房吏员、衙役皂吏在堂口前候着。
                  一见三藏等人从门后拐进来,知府即前趋相迎,不迭行礼道:“圣僧恕罪!圣僧恕罪!昨日来时,下官因天使忽降,未及细察。再则也是寇家矢口诬陷,又见了贼赃。下官一时受了蒙蔽,竟作下这等罪孽。悔之无及!悔之无及啊!幸而今晨有两人来刑房投案,说是我等冤屈了圣僧。盘问之下,正是昨日圣僧开释的强徒。下官已让他们写了口供,画了花押。他们自请发送河堤,服徭役赎罪,下官自是允了,此皆圣僧教化之功也。”
                  身后众人也一并作揖道:“圣僧仁慈,感化顽愚。”直看的狱官错愕,行者失笑。
                  三藏合掌道:“阿弥陀佛,大人脱我等苦海,贫僧致谢不及,怎会见怪。”
                  众人又是一通慈悲,海量,顺势把行李、白马交付了。沙僧就把三藏撮上马,八戒挑了行李。
                  三藏忽道:“徒弟,我仍是不明,寇家怎会这般陷害我等。”
                  默了片刻,又道:“我们且到他家去,一则吊问,二来与他对质对质。”
                  知府道:“下官也是困惑,不如陪圣僧同去一探。”
                  行者也道:“说得是,等老孙把那死员外叫起来,问是哪个踢的他。”
                  于是知府、六房主事、狱官等簇拥着师徒一行,吆吆喝喝,直奔寇家而去。
                  29.铜台府地灵县寇家后宅,上午。
                  众人来到停灵的房前,寇梁兄弟见三藏与知府等同来,忙出来在阶下磕头,口称恕罪恕罪,而后才起身将众人让进去。只见灵堂里,一家老小都在孝幔下啼哭,亲朋则两边就坐。
                  行者指着那老夫人叫道:“那个栽赃好人的,莫哭了!等老孙把你家老头取上来,看他如何说道!”众人只道行者说的是笑话。
                  行者又道:“列位大人,略陪我师父坐坐。八戒、沙僧好生保护,我去去就来。”
                  音落便跳出门,望空就起,眨眼不见。众等才知这是个腾云驾雾的神仙,一时议论纷纷,啧啧称羡,与三藏交谈愈发热络。
                  30.地府。
                  却说行者一个筋斗,直入幽冥界域,径撞进秦广王大殿。
                  秦广王忙下案拱手相接,道:“大圣何来?”
                  行者回礼道:“老倌儿,却有些挂碍。那铜台府地灵县有个斋僧寇洪新丧,不知是哪个收了?烦劳与我查查。”
                  秦广王道:“无须查了,下官知那寇洪,昨日自行到此,未有鬼使勾他。下官方要讯问,地藏王的金衣童子来将他度走了。”
                  行者即拱手别了,径往翠云宫见地藏王菩萨。
                  两边礼毕,行者道:“听闻寇洪的鬼魂被尊者要了过来?”
                  菩萨颔首道:“寇洪阳寿止该卦数,命里注定无疾而终。因他是个斋僧的善士,贫僧收他做个掌善缘簿子的案长。”
                  行者道:“那老头阳间有些挂碍未了,望尊者行个方便,让他随老孙走上一遭。”
                  菩萨笑道:“既大圣索他,贫僧便延他阳寿一纪,好叫他跟大圣上去。”
                  正说着,金衣童子将寇洪领了出来。
                  寇洪见了行者,声声叫道:“孙长老,孙长老!好歹救弟子一救!”
                  行者道:“老孙特来取你,蒙尊者见允,许你一纪阳寿。待十二年后,你再来承恩。”
                  员外听了,向二人顶礼不尽。
                  行者将他收在衣袖之间,辞别菩萨,归了阳间,驾云头回到寇家。
                  31.铜台府地灵县寇家后宅,上午。
                  三藏及众人忙起身来问,行者道:“师父少待。”
                  即唤八戒推开棺盖,把寇洪的魂放出,推向本身。须臾间,那员外便睁眼活了过来。
                  忙爬出棺材,对三藏四人磕头道:“圣僧,圣僧,小老儿死于非命,蒙孙长老下幽冥搭救,实乃再造之恩!”
                  三藏将其扶起,员外仍言谢不已。
                  及回头,见知府等官吏罗列,即又深揖道:“列位大人如何辱临寒舍?”
                  那知府道:“你儿子昨日投状告了圣僧,说圣僧抢劫害你,本官心忖必有误会,忙差人去请圣僧回转。赶巧圣僧路上遇了抢你家的贼,不但帮你夺下财物,还亲自送还。圣僧慈悲,在衙中将息一夜,今晨便要来你家吊唁,看能否救你一救,这不,你就活了。”
                  那员外即刻向三藏拜倒道:“圣僧,竟有这般混账事,弟子惭愧,弟子惭愧呀!”
                  又扭头对家小道:“尔等是谁生的黑心,怎敢诬告!我自被县中兇徒所害,与圣僧们何干!”
                  那老夫人与儿女们只是磕头,哭求宽恩。
                  三藏心软,便对知府道:“大人,既是误会,揭过便罢。”
                  知府应道:“圣僧仁慈,下官自无不可。”
                  寇家人又是好一通叩谢,谢罢寇洪唤人安排筵宴,酬谢三藏、知府等人。
                  宴罢,三藏道:“今已耽搁了许久,这便别过赶路去了。”
                  32.铜台府地灵县城门外,临近中午。
                  众人挽留,三藏执意要去。知府、寇洪等见他心坚,便同送至城外。日头渐高,众人目送之中,徒弟们护着三藏扬蹄西去,只余背影。


                  IP属地:山东9楼2024-04-24 1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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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山东11楼2024-04-24 1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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