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坡曰:“门前冷落车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琴操云:“谢学士,醒黄梁,世事升沉梦一场。奴也不愿苦从良,奴也不愿乐从良,从今念佛往西方。”(《东坡笔记》)东坡为之落藉,琴操削发为尼,于玲珑山别院修行。这是苏东坡没有想到的,一句笑侃,铸成玲珑山多了一位僧尼。琴操出家后,苏轼、黄庭坚、佛印曾多次来玲珑山探望她,一起品茶煮酒,吟诗作对,也曾劝她回杭州,无奈琴操心意以绝,苏轼只好借酒消愁,醉卧在玲珑山上,留下了许多遗迹和动人的故事。 [1]琴操在玲珑山中的尼姑庵研读佛理,并将心得写下,寄与杭州城中的苏轼。一位是出身低微却极有天赋的才女,一位是天性浪漫、不拘小节的大诗人,成为了知交。在宦海中几经沉浮的苏轼,早已将人世看透,但却冲不破世俗枷锁,无法和心爱的人厮守。修行也许太孤寂了,让一个少女,在古佛青灯之间渐渐老去,是何等的残忍。这也是苏轼和琴操的故事中,最令人遗憾的地方。诗人和歌妓的相识,是一段夙缘,苏轼一次次踏马玲珑山就是这一段情感的注释,一直到两年后的一天。两年后,苏轼离任北上,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琴操的心扉也渐渐关上,任凭风吹裙椐,她的双眸已经被泪水模糊。琴操在进入玲珑山八年后,听到被朝廷勒令还俗的诗僧道潜带来的消息,苏轼已被贬至南海中的瞻州。薄暮中的琴操茫然若失,不出数月,郁郁而终,时年不过二十四岁。垂暮之年的苏轼,听人说起琴操的死讯,面壁而泣,说了一句话,翻译成白话就是“我害了她”。但这句后来流传的话,没有文献记载。琴操最后一次见到苏轼,是在他离开杭州前。那是个草长莺飞的四月,苏轼策马狂奔,他回首时有着忧伤的一瞥,这个眼神在琴操的心中铭刻了一生。裙裾飘飘,抚琴而歌的琴操,她曼妙的手势,和那空谷琴声一样,烙在诗人苏轼的怀想中。琴操示寂后,葬于寺院东山坞松树林里 [1],苏轼后来到玲珑山琴操修行处,重葬了这位红颜知己,并自写了一方墓碑。琴操墓在宋朝时,已淹没在荒草之中,乡人捡到苏轼的题碑,就重修了一次。民国年间,诗人郁达夫寻访时,已只剩下“一坡荒土,一块粗碑”,上面刻着“琴操墓”三个大字了 。郁达夫所见的墓碑,已非苏轼所书,据记载琴操墓已经修过多次,此碑是明朝万历十二年修,“琴操墓”三字是明代许太胤所书。 [1]十几年前重修琴操墓,找到这块已被当作铺路石的残碑。郁达夫见到的菜地里那块记述苏轼和琴操故事的碑石,则踪影全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