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任何事物都具有双面性，人性本善或是恶皆有因果。」
嫦娥觉得今日的杨戬很怪，他明明已经没有唤过自己仙子，可是他今日毕恭毕敬的还同她欠身行礼。
若不是早就熟悉她，她也要被这个俊朗清秀，谦谦有礼的样子骗了。
“哦，那一起用膳吧。”嫦娥懒得搭理他，但是她又想起昨夜的话。讪讪的说了一句，便让杨戬满眼喜悦的和她一共进餐。
尽管，除此之外他们两个人可以一句话都不说。
但是嫦娥绝对不信昨夜的杨戬是骗子自己，因为他身上的眼神是伪装不出来的，那双眼绝对不是沾染过权势迷恋权利之人。
但是今天的杨戬又在搞什么她不懂，她也不想猜测。
她相信了他那句，他不是那个杨戬。
但是昨夜嫦娥并没有把这些年的一切，一切委屈都说出来。她甚至不肯提起这些年和杨戬的事情。
要从哪一件说？
是从玉帝赐婚开始？还是王母虚伪与蛇般的“劝告”她？还是说从她和杨戬的不和开始。
嫦娥沉眸紧闭的双眼，那长卷翘起的鸦睫上沾染着星落斑驳的泪。她根本不敢在杨戬面前哭，她知道自己牵系了太多人，一旦露出丝毫情绪，杨戬就会马上处理掉那些事。
他从来不肯问过她，要不要。
而那个杨戬也没有逾越，他说要哭就要哭的畅快，要醉就要醉的沉溺。
他说他但愿陪仙子喝到尽兴，她什么也不用说。
他们一杯又一杯觥筹交错间，嫦娥努力保持着清醒，无论是谁她都不想失去情绪。
他还说，他相信自己对仙子的心意始终如一。
还好，今天的杨戬并没有发现她略微发红的眼眶，也并没有闻到酒味。她也没有醉，没有大哭过。
毕竟那些漫长的夜，并不能靠此消愁。
只是杨戬自己觉得不一样了，他浑身刺痛的回来了。他想过一瞬间放走她，但是那会令他失狂。他只想从她脸上看见从前的一丝温柔和欢乐。
虽然还未得到，但是起码嫦娥平静了许多。
接下来的日子，杨戬甚至还鼓励嫦娥去上朝，嫦娥说自己不去，没意思。
但是他每日都会折一枝干净的月桂亲自灌水放在白瓷瓶中给她，也会每日都和她待一会儿，他也不吵不闹，哪怕不说话。有几次看的嫦娥都觉得烦了，但是他总能在嫦娥要生气之前起身微微行礼，说他要走了。
甚至，他也会大胆的踏进她的房间。
嫦娥倒没有意外，毕竟那些事有一次就有第二次。
她只是怕让杨戬发狂，崩溃。她已经想好了，左不过是那些事，反正他们互相摆脱不了。起码她明白杨戬的底线在哪里，她看不清他。
她害怕他再次阴鸷、暴戾。
就算为了更多无辜的人，她起码表面也不能有什么。
嫦娥没有起身跟他行礼，也没有说话，只是剪那几只枝月桂。杨戬瞧着嫦娥竟然没有丢了自己的东西，他忍不住靠近她。
本来想说的话又吞咽了下去。
他很久没有这样安静的看着嫦娥，他几乎快忘了，他的妻子是那样迷人。
就算是不失一点粉黛她也是淡淡的朱唇，娇艳欲滴，至于她身上那种清冷的疏离，若影若现摇曳烛影下她眼神中说不清的迷离。
杨戬觉得自己眼瞅着她就快要发丝了。
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强硬的握着她的手，他悄然的与她十指相扣，又那样近的吻到她眉睫。
他觉得一切水到渠成，这是他一次吻她吻到情深的不能自拔，他吻过她身上白皙娇嫩的每一处肌肤。
但是偏偏迷情忘了嫦娥眼神中毫无波澜。
他告诉自己，他们之间是夫妻，本身就是正常的。
“仙子，仙子…”杨戬情深到高处便会这样在她耳畔低喃。
但是嫦娥听来很讽刺，他这些天的伪装竟然还是为了这件事。
杨戬还想俯身再一次，跟她说从前都是他错了的话。
嫦娥清冷疏离，那个他习惯的声音响起。
“原来。你这几日这般，装的如从前那样，就是为了这个吗。”
嫦娥注意到杨戬的动作停滞了一下，她却挑起杨戬的下颔问。
“怎么了？说中了？”
杨戬忽然就想起来，他们说过，那两夜，他也留宿了。
他才明白为什么她不反抗自己了。
杨戬觉得心中一沉，随之而来的并不是狂风暴雨。他忽然放开她，涌上杨戬心头的嫉妒占据了他身体每一个神经。
“娘子说的太对了，杨戬就是那般虚伪不堪的人。”
“所以你准备好接受我这个魔鬼了吗。”杨戬的声音低沉温柔的可怕，他甚至还眷恋不舍的吻过嫦娥的唇一啄。
嫦娥也没有反应，也没有崩溃，没有哭。
本身对他就没什么期待，他是什么人难道自己不清楚？
后来听人说，杨戬嫦娥很久没有吵架。
杨戬夜夜留宿，他几尽疯狂的占据她，他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满足抹除掉自己心中的嫉妒的发狂的那块。
真正的崩溃，是悄然无声的。
杨戬现在动不动就换掉真君神殿所有人，至于之前那些人去哪里了谁也不敢问。
反正他们只需要日日备水就够了。
他有时候会故意弄疼她，也会故意用手指摩挲过他留下的每一处痕迹，也会久久的占有她一夜。
没有人敢多问一句话，杨戬那狭长阖起的眸中是看不尽的黑暗和决绝。
直到某日，一个新来的侍女不了解情况。她没注意到嫦娥消瘦了许多，只是注意到她连日的吐。
她觉得自己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嫦娥本在看书，这些天她被杨戬用这种方式折磨的也失去了神色。但是每个人的崩溃和放弃都是无声的，杨戬现在甚至会温柔的抚掉她夜晚流的泪。然后舔舐自己刚刚擦泪的手指，说真甜。
杨戬有些急冲冲的闯进来，她以为他又是要那样，但是他今日异常小心翼翼。
嫦娥聪慧，她早就注意到了。她只是不动声色的看书，一面冷冷的提醒他。
“我不会有你的孩子的，永远。”
杨戬发觉自己还未失态就又被嫦娥点破了，他这些人压抑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
他问她为什么，为什么就那样讨厌他。
嫦娥拿着书，仿佛他问了一个很好笑的问题，没有回答。
自己早就不需要同他去争辩了吧。
杨戬忽然之间有些慌乱，他从未如此紧张和焦虑。因为他渐渐意识到，嫦娥真的不在乎自己做任何事了。沉骤的心忽然慌乱，但是她已经冷静疏离的让人陌生。杨戬觉得自己好像突然很冷，冷到发颤。
他努力克制着真正的濒临崩溃的感觉。
他回望了她一眼，是不是很多很多日夜，她也是如此。
原来是这样难受。
杨戬觉得自己如今唯一能给她的东西或者说早应该给她的东西，只有那份和离书。
他从未觉得写什么东西是这般踌躇，是这样一笔一画都诛心般的疼痛。但杨戬很清楚，此刻她承受的东西并不比自己轻。
便当作是救赎，杨戬拿着这份和离书去找嫦娥的时候，嫦娥并没有露出他想象中的如释负重的表情。
她没有说话。
杨戬明白有些东西似乎无法弥补了，但他还是很轻又很低沉的说。
“如果我还有最后一个可能，有一天，你想回来的时候，我保证这里的一切都会为你留着。”
嫦娥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承诺答应杨戬什么，她也很清楚很多事回不到原点了。就好像她再回到广寒宫，那些人照样不敢上前问她怎么了，她也没有听见任何人议论什么。
这是杨戬第一次面对空空如也的真君神殿。
他甚至不敢再抬头望月，他还给她的自由无非就是让她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出不去了。毕竟他们当初的婚礼那样盛大，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杨戬的妻子。
如今他因为只能说嫦娥只是回去广寒宫了，没有说别的。如今也只有他三妹才敢说两句，她一直觉得哥嫂之间不至于赌气这么久。
但是杨婵也觉得这广寒宫气氛奇怪的很，照理说嫦娥以前和杨戬关系不好她去劝的时候，嫦娥总是点头示意还会给她上一盏茶让她切莫担忧。
因为连杨婵都觉得，这广寒宫也太冷了。冷到她都不明白嫦娥是怎么呆下去的。就仿佛檐上雪覆盖了一切，穹冬最贫瘠寒冷的那些天，杨婵并不知道嫦娥为何如此悲伤但是她还想和以前一样劝告些什么。
“嫂子可愿意和杨婵说说吗。”
嫦娥自从回到广寒宫，是万万没有人打扰的。她也知道都是谁的示意，但是她没想过杨婵会来，而且杨婵都不知道他们和离之事。
嫦娥才反应过来杨戬原来并没有跟任何人说他们已经和离了。
“三妹不必再喊我嫂子了，我和杨戬已经和离了。”
但嫦娥很坦然，她不觉得这有什么说不出口的。杨婵先是有些惊异，她深知她二哥怎么忍下放下嫦娥。但是如果嫦娥如此坚持恐怕谁说都没有用。
“抱歉…我的确不知道此事，那，姐姐如今可觉得自由了吗。”杨婵有些担忧，她既担忧她二哥，也担忧嫦娥。
嫦娥好像没听清杨婵的话，又或许是被那两个字刺痛到了。她怎么还会有自由，想到这里她并没有马上回答，想给杨婵和往日一样沏茶嫦娥才发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以酒代茶。
或许真如那个人告诉她的那般，醉要醉的畅快，喜怒忧愁都应当如此。
“是我让你担忧了，但今日我的确没有陪伴妹妹的雅致，抱歉。”嫦娥发觉自己如今和人交流都有些困难，她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她连大悲大怒
这点情绪都没有了。
一切都是悄然无声的，她很清楚无论再做什么，都是无用功。
但同时感觉不到喜悲的不止嫦娥一人，杨戬也是如此，所以如今的人就更害怕杨戬了，他好像很久很久发过火了，但所有人都更小心谨慎，他们害怕沉默之中的爆发更可怕。
恍若一场浮世尘烟，大梦一场。杨戬心中消融不去的是那日他所见的，她的温柔与明媚。
但即使是杨戬，也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他居然看不清手中的权势了，但是他却更加沉溺在此，他很清楚他如今再失去权势他便失去了保护嫦娥的最后一道砝码。
所以杨戬比平时更勤谨，甚至到了一种大家都不敢猜测他心思的程度。不敢猜测他现在的状态，更不敢猜测他和嫦娥的关系。
但最终还是有些话传到两人耳中，可嫦娥不在意，反正从那天开始她注定和杨戬捆绑在一起了。
嫦娥这天夜不能寐，她连续多日做梦，身躯沉着无力侧卧于榻，弯偻着背脊如同荒茫海滩与天水交界仅剩得苍梧。五指紧紧蜷拢似被禁锢着四肢无法挣扎和因梦魇汗湿额角，耳鬓几绺碎发粘黏着冷汗涔涔。紧蹙眉间和唇角微微嗫嚅，周身冰凉如浸隆冬寒冰，胸前起伏着堵着一股凝涩轻声呻吟。
蹙凝视线微微晃首的抗拒，耳畔不断萦绕重复着那日赐婚时候的话，字字诛心。嫦娥还记得那天杨戬眼尾倾泻着千万歉疚，忽然她感觉寒噤不已，背脊凉汗的醒来。

她久久都不能从那个噩梦中清醒过来，心中凝结着的寒霜如澹澹月色描勒着她的侧颜，那眼尾涟漪都泛着酸楚之情，嫦娥觉得痛苦极了。
请你不要再入梦来了。
嫦娥猛然起身独坐只感冰冷缓缓流淌乏力，疼痛的余韵迅速蔓延了五脏六腑，在思绪不清耳膜昏鸣中她隐约听闻人语，唇嗫吐息只感内心波澜起伏不定，耳畔梦语愈见清晰。
“你已经是我杨戬的妻子了，又如何和离。”
嫦娥闻言双瞳猛然倏放，四肢挣扎仄喉难咽心中耻辱。她恍然觉得自己在这些回忆、梦中被逼的
微翕的唇瓣只发出一段音节便被逼迫至眼眶含泪，脖颈微垂晃头否认。
逃离、逃离。嫦娥夺门而出只顾离开那个是非和不断浮现那个夜晚，那个他们大婚的夜晚，和很多很多个令她无奈耻辱的夜晚，谡风泠泠灌起她身着的素袂随风而动，披肩墨发顺此摇曳，亦难平悲痛。
嫦娥不断的想平静下来，她想着，自己从此以后不是说好不再为了杨戬而有情绪，但那些伤害她的画面，她悲痛、痛苦的东西如梦魇挥之不去。
广寒宫鲜少有人，但是嫦娥今日失态并且崩溃的跑出去还是被有心的小侍女瞧见的。因为明面上所有人不知道她与杨戬和离，自然有人跟着的。
于是就有人慌忙的将这一切报告给杨戬，说夫人整夜整夜睡不着，她被梦惊醒、呓语不断几经崩溃。
此时嫦娥早换下了那些华服，只穿着一席出尘白衣和素色发带随迎面寒风飘飏，仰天哀恸她终究崩不住这些时候的委屈和孤寂带来的痛苦，也些许是她今日和杨婵说话，失态喝多了酒。导致她睡不好，她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之前因为杨戬夜夜，她总是吃睡不好，很难吃得下东西。加上回到广寒宫之后一直深思不稳，消瘦了一圈。
她甚至没力气坐着，直至耗尽力气瘫软着身躯抱臂痛哭。难抑满腔悲愤，愧疚早随哭红眼眶发烫的眼尾灼尽，仅剩得不断涌乱思绪那些夜里的耻辱。
就算有人说闲话杨戬不在意嫦娥，杨戬更爱权力杨戬这些天都沉默不语，他要更用力在谋权上，才能保护住她。但是听说这个消息他还是不顾一切要冲去广寒宫。
偏有人不识好歹撞上这满腔怒火，说杨戬还管嫦娥做什么。
那自以为聪明的人，不知道杨戬沉默了许久的怒气正没地方发泄。
“她不管这么样都是我的妻子，但凡记不住这点的人。”
杨戬眸堪邃邃将怒意燃烧倾泻于蜷缩五指上，直接掐着人颈脖，想直接灭断他元神。但他嫌此还不竟然，更甚把怨恨都泄他身上不够，扬过手中软鞭不断鞭笞。似将揉碎的利器刺入心中剜割，那些崩溃欲泫眼眶似流尽了泪只剩得满眸阴鸷，
每一步都如锥骨的痛也逐渐被心如麻石代替。
杨戬处理完这个就去了广寒宫，他抱起已经哭的无力的嫦娥，但没想到嫦娥排斥反应特别严重去。她似乎很敏感他的气息，也很害怕他碰自己。
“杨戬，我们已经分开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来。”
杨戬害怕嫦娥崩溃，于是只好放下她在床上。
“仙子不愿意看见我，我走，只望你好好照顾自己。”
杨戬这才知道，原来冰冷到极点的人也会忍不住，起码她现在有了点情绪，不似那样冰冷。
杨戬最害怕的就是嫦娥因此毫无生气。
就算她怨恨自己，厌恶自己，起码心中有自己的位置哪怕是反面的。
但最可怕的就是，她不在意了。
但杨戬并没有注意到，也许嫦娥只是有了应激创伤，可他无可奈何，好像无论是让嫦娥与自己分离，还是因此害怕自己。
他们之间，已经永远无解了。
嫦娥醒来时已经不在意昨夜杨戬又因为她暴怒杀人了，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会很快能恢复。
放下和忘记需要时间。
杨戬的心上月，终究回不去了，无论是檐下还是檐上，现在一个从此不敢望月，一个害怕屋檐。
最终的结局或许只能是两不相见，也无法各生欢喜。毕竟这段痛苦的往事，将他们永久疏离开了。
原来，曾经褶褶生辉的爱意，也能变成陌生冰冷的檐上雪。
但杨戬放不下，只是他再也不会有那个奢求了。
那倒不如真正的给她一个自由。
于是第二日，杨戬当众宣告了他和嫦娥和离的事情，还说不愿在相见。
或许，此生不再相见，便是此刻最圆满的结局了。
起码，还没有相看两厌。
杨戬还会一如既往的爱着她，只是再也没有身份和理由了。
只是如下很久的日子，杨戬才慢慢撤离了真君神殿那些，他们一起生活的东西。他才注意到，嫦娥吃的那些瓶瓶罐罐，只是不想和他有个孩子。才注意到她写下的每一句诗词，笔锋都那样苍劲，仿佛带着的只有恨。
杨戬忽然觉得，还好他们没有一个孩子。那日他有多期待，他如今就有多庆幸，还好，还好没有给她留下更沉重的负担。
只是他会望着空荡荡的真君神殿发神，他到底这些年做了什么。
这一路的颠沛流离，换来的是什么？
杨戬不敢想了，因为如今，广寒宫也没有她了。
天下茫茫，三界，众生，到底算什么？
原来，他们从来没有炙热的爱过一场，也没有留下遗憾。
平生不会相思，才害相思。

最终篇檐上月，下。
BE和HE不定。

没有关系我已经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了根本伤不到我

希望可以he呀

蹲文中

蹲最终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