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淼奉姨妈之命，要去将自己的网瘾少年表弟找到，好好教育一番。她进去以后揪着表弟走，却被他的朋友们拦住。
“学姐，他走不得。我们马上要群架，他是魔法师，是团队里的核心人物，没了他就完蛋了。”
那男生一脸哀求。
“就他，还魔法师？”她撇撇嘴，“还核心人物？你们逗我玩吧？”
陈翰抽抽鼻子，他连长辈都不怕，偏偏有点怕这个同辈表姐。要说姜淼那叫一个心狠手辣不给面子啊，她给他造成的伤害简直是罄竹难书。当然，她对他的好，跟她对他的伤害抵消后，还多那么一点点。
“行。”她将他推回位置，叉着腰说，“我给你们说清楚了，我有一个条件，就是陈翰同学最后一次做你们团队的核心人物。马上你们都要中考了，你们要玩我拦不住，陈翰我可得管。下次再看到他来网吧，你们就给我打报告，知情不报者......”她阴森了下自己的眼神，做了个自刎的手势，吓得几个少年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忙不迭地点头。
“开始吧，我看着。打不赢这仗，你们就永远告别dota吧！”她拍拍桌子，厉声道。

傅念然隔着一台电脑，看着眼前的女孩张牙舞爪地恐吓小辈的样子，忍俊不禁。
七年未见，她还是这么拽啊。不过她的样子没怎么变，当年他觉得她挺高大的个头，如今因为自己的长大而觉得她有些娇小，一张小脸上总是拧着眉头，哪怕笑容满面，也像凶巴巴的Hello Kitty小姐。

这场仗，少年们大获全胜。
“好了。陈翰，现在给我回去。你们最好也马上回家！”小老虎般的姜淼像个小老师，指着他们的脸说，“游戏打得好算什么本事，有本事，现实生活里也把对手打得落花流水，敢不敢啊你们？”

傅念然正喝着可乐，听到她满腔的励志话语，忍不住喷了出来。
想起一些前尘旧事，他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而他对面的姜淼闻声过来。俊朗的少年，缓缓站起来，朝她伸出手。
“你好。我是计算机系的傅念然，你......还记得我吗？”

走到家门口，姜妈妈一看到她手里的矿泉水瓶就瞪起眼睛。
“哎哟，你这败家孩子！店里不是有豆奶吗！”
她偷偷做了个鬼脸，撒着娇拐了进去。
姜妈妈经营一家小餐馆兼营早餐和中晚的简餐，最拿手的莫过于一道扬州炒饭，最简单的配料，却能烧出令人流连忘返的味道来，因此，这几年生意也还算不错。
姜淼哼着歌走进后厨，没留意身后有一双眼睛温和地跟着她。傅念然就坐在角落里的小餐桌旁，喝着她“都要喝吐了”的豆奶。
味道明明很好嘛。

五一假期以后，她回了学校。陈翰被姨妈弄去了补习班，小家伙一脸的不情愿。姜淼白了他一眼，威胁道：“你最好老实点，不然我把你账号里的装备全卖掉！”
威胁小朋友这种事，她早就得心应手了。想当年，她姜淼可是这一带的“杠把子”。
虽然她“从良”多年，但好歹那股子江湖习性是入了骨的，改不掉的痞子风范。
当然，在大学里，她可是贤良淑德，样样都乖的好学生。
她从家里带来了自己和妈妈一起做的烧饼，分给室友们。她们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乐得姜淼合不拢嘴。这时隔壁宿舍有人喊她：“姜淼，楼下有人找。”
她急匆匆下去，手里还握着一个烧饼。

气喘吁吁地在一个小卖部前停下来，姜淼这才反应过来，用力甩开他的手。
“喂！刚刚追你的是谁啊？你拉着我干什么！”
“我黑了一个网站。”傅念然抬起头来，额上有汗，直起身子低下头，“姜淼，你脸红了哎。”
“哪......有？你别打岔。所以他们追杀你？”
“不是......”他走进小卖部，拿了一瓶可乐递给姜淼，“他们想拉我入伙。我不想干。他们就天天来找我，我都烦死了。”
她真是头大，这是什么事儿啊，还以为他被“追杀”呢，结果是被“追求”。
“那你扯上我干吗......我是无辜的！”她喝了一大口可乐。
“我这不是忙吗，又没什么正当理由，就随便说我要谈恋爱。刚好你在......”
“噗——”这回轮到她喷可乐了，“你明明在网吧打游戏，还说自己忙！”
她说的是上次教育陈翰时的偶遇，以前倒不知道傅念然是本地人。不是说他是苏州的吗？
“反正你得帮我。”他倒是笑得恬不知耻，“你说过要罩着我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
她还在追问，他却没搭理她，径直走向马路中心。
马路中间，有个没胳膊的孩子正在追着路人要钱。车流冲过来，姜淼看到傅念然一把将孩子抱住，阻止了一场差点酿成的交通事故。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他蹲下来，问他。
那孩子怯生生的，用力挣脱了傅念然的胳膊，冲进人潮中，傅念然伸手抓了个空。姜淼拍了拍他的背，傅念然用满是失落的眼神回看她，姜淼安慰道：“那个.......”
“我是不是有点多管闲事？”
“有点。”她直接附和他，看到他匆忙拍下那小男孩的照片，抬头笑道，“不过，好像也不是那么讨厌。”

“这个城市，被买卖的孩子有很多很多。”
他请她吃涮羊肉的时候，开启了这个话题。
“是啊。”她点点头，窗外飞速流转的城市，让这里出现了很多张无辜的面孔。但她能做什么呢？无非就是在那群乞儿饿肚子的时候，和妈妈一起，给他们一粥一饭。城市虽然有警察维持秩序，但暗夜的精灵们总被魔鬼所主宰，这个世界，真的是可悲极了。
她安静的样子看起来还挺温柔的，傅念然在氤氲的蒸汽里，忽然轻轻说了一句：“你的变化，说大不大，说不大，又挺大的。”
姜淼猛地抬头：“你真认识我？”
傅念然微微一笑：“你会想起来的。对了，吃快点，我还要去做个事儿。”

傅念然要去干吗？她假意上车，却又折返回来，悄悄看他的去向。看到傅念然进了网吧，她蹑手蹑脚地进去开了一台机子，躲在角落里。
隔着几台机器，她看到傅念然身边出现了几个小孩，他们将自己的手机交到他手里，他将手机连接电脑，不知在上传些什么。
神秘兮兮的，姜淼撇了撇嘴，想，反正看不出什么，干脆玩玩游戏好了。

“喂，该回学校了。”她玩泡泡堂玩得正酣，抬头看到傅念然敲了敲她的桌子，她条件反射地说：“哦哦，好的，等打完这局......”等一下！她反应过来，一脸的恼羞成怒。
“你知道......”
“跟踪我嘛，当然知道。快点，宿舍要关门了。我可不想带你夜不归宿。”
“少臭美！”她气呼呼地出来，撞了一下他的肩膀，“我只是恰巧想玩游戏了罢了......”
傅念然笑笑，跟了上去。
“刚刚那些人谁啊？”走了一会儿，姜淼突然问道。
“哦。我的线人啊。”
她呸了一声：“你以为自己在拍戏啊！咦，你干吗......”
两人说着话，傅念然突然拿起手机对刚刚路过的一个小乞儿“咔擦”了一下，吓得那孩子后退了一步。
他装作没事儿人一样，又把手机放回口袋，摇了摇头：“没什么。”

姜淼再次见到傅念然，是在小区派出所姜妈妈带着姜淼赶过来，冒充他的监护人。
“什么情况啊？”姜淼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啊......”傅念然摸摸脑袋，解释道，“坐地铁时，看到旁边的大叔抱着的孩子一直哭，我以为是人贩子......就......”
就是惹事儿了呗。这事儿警察叔叔已经跟她和她妈妈说过了，她问的才不是这个。
“我是说，吗，你怎么跟傅念然这么熟啊？还来保释他！”
“哎哟，我说，”姜妈妈嗔怪她凶巴巴的，“小姑娘家家的，这么大嗓门干吗啊。小傅同学是你姨妈最近给你弟请的家教，很厉害的！你多跟人家学学！”
还有这档子事？姜淼表示自己完全不知道。

“喂，你生气了？”从派出所出来后，姜妈妈把傅念然带到了小店吃扬州炒饭，看着气呼呼的姜淼，傅念然嘻嘻哈哈地说，“你弟弟游戏打得是真的不错。”
“你可别带坏我弟。”她瞪他。
“哈哈哈。”傅念然看着她的小眼神，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他忽然定定地看着她说，“好的，老大。”